想在日常生活中保持理性的前提,就是能做出良好的推理,而要做到這件事,你不必是數學家、賽局理論者或分析哲學家,也不必擁有高智商,幾乎所有人都具備這種能力。主要的障礙是,當我們面臨個人問題、麻煩的朋友、愛管閒事的姻親、可惡的老闆,或是在思考敏感的政治和社會問題時,我們的推理能力就會變差。
在與許多傑出的數理經濟學家共事多年後,我得出了上述結論。他們一旦走出數學模型和希臘符號的舒適區,開始談論個人問題、辦公室政治或世界事務,其中許多人的推理能力就變得差勁到令我驚訝。我不想失去朋友,所以這些經濟學家的名字必須保密。
這些互動使我得出一項結論:現實生活中推理的失敗,更多是一種情緒上的失敗。為了驗證這個假設,我在康乃爾大學賽局理論課學生的幫助下,對我在德里經濟學院的學生,進行了一系列非正式實驗,有時也對伊薩卡市中心的普通人進行實驗。
以下是我們所做實驗的一個例子。這些實驗並沒有做科學對照,所以我不打算發表。
基本概念如下。請某人看三個陳述A、B 和C,假設A 和B 為真,然後基於該假設,說出C是真還是假。先使用以下的陳述進行第一個實驗:
A:所有男人都戴帽子。
B:湯姆和約翰都是男人。
C:湯姆和約翰戴帽子。
幾乎所有受訪者都答對了這一題。他們都回答是「真」。這種邏輯稱為「三段論」(syllogism),流傳自亞里斯多德時代。有趣的是,大多數人都能直覺地理解三段論,並得到正確答案,只要字詞和話題不涉及情緒。
為了驗證這一點,我們可以創造另一個實驗,這也是一個三段論,具有與上面涉及帽子的測試相同的邏輯結構,但這次它處理的是一些不那麼無害的問題。
當我們試圖用理性處理情緒問題⋯⋯
我將這些陳述稱為A’、B’ 和C’,以將它們與A、B 和C 區分開來。
A’:所有生物都只適合做家事。
B’:所有女人都是生物。
C’:所有女人都只適合做家事。
與先前一樣,我們要求受訪者回答,如果A’ 和B’ 都為真,那麼C’ 是真還是假?我們發現,儘管只要求評估邏輯而不是陳述的價值,但說C’ 是假的人數,比在先前的實驗中說C 是假的人數多出許多。由此可見,推理能力不佳,通常代表的不是智力低,而是心理障礙。當人類必須運用邏輯來處理情緒議題時,推理能力就會下降。
我應該補充說明,上述類型的「若—則」陳述,沒有道德或規範內容,沒無關我們認為世界應該如何的暗示,也沒有關於如何行動的建議。在上面的例子中,你推斷若A’ 和B’ 為真,則C’ 也為真,事實上,不會透露你是性別歧視者或是女權主義者。我們可能會對其中一個前提提出質疑──所有的生物真的只適合做家事嗎?但這不會影響命題(proposition)的邏輯。
人生其實是一場賽局,不是一道考題
在我們心中沉睡已久的推理能力,與「賽局理論」(Game Theory)密不可分。賽局理論是關於在其他人──包括你的敵人,有自己的慾望和動機的情況下,我們如何採取理性的行為,這個理論成立的前提是,每個人同時都在努力追求自己的利益。
正如賽局理論的重要人物奧曼(Robert Aumann)所說,這一切的核心就是「交互理性」(interactive rationality)。當我們把情緒、制度、他人期待放進推理的等式,生活就不再是單純的選擇題,而是一場動態的賽局。
我們的行動,不只取決於自己想怎麼做,還得預測別人會怎麼反應、社會制度會如何回應。 賽局理論提供我們一個重要觀點:不是「我怎麼選」,而是「在這個互動場裡,我怎麼選才有效?」這個框架幫助我們理解——為什麼即使我們懂邏輯、有選擇,也會感到不自由、被困住。
透過賽局理論,你只需保持好奇,觀察生活,從朋友、工作、新聞中找出模式,並試著問:如果我是對方,我會怎麼想?如果我預期錯了,又會發生什麼事?透過推理認知世界,並活出誠實與平靜。